堇青

不临绝地,焉能登峰

【贾元春】富贵中的悲情

◎翻笔记翻出来自己一月份写的元春读后感

◎一点点浅薄之见

◎题目来自《蒋勋细说红楼梦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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谈及黛玉,我们会想起她点点泪光,一身娇袭之病;提起宝钗,我们眼前便有一位端庄得体的大家闺秀;论及探春,我们又会仿佛瞧见她精明干练的眼神;说起湘云,我们便也得以一窥她醉卧芍药丛中的娇憨……


可是,这么多的女子之中,只有一位与众不同——贾家最引以为傲的女儿,贾元春。


清代画家改琦曾作《红楼梦图咏》——

一位着宫袍的皇妃,坐在一把交椅上,背对着我们,面朝宫墙边上的一树榴花而坐。我们不知道她容貌如何,神态作何,亦不知其心中所想。


于是这个人物越发引起我的好奇,促使我想要走近她。


我想,同样作为一个悲剧人物,但不同的是元春短促的一生蕴含的是富贵之中不为外人所知的哀伤,且借用蒋勋先生的话称之为——富贵中的悲情




一曰富贵。


元春年少入宫,蒙圣宠,加凤藻宫尚书,封贤德妃,盛宠一时,被封建王朝中的贵族人家视为天大的荣耀。也的确如此,贾府借元妃之势于衰败途中再度辉煌。可以讲,在一定程度上,元妃以一己之力撑起了整个日益衰落的贾家。


但此时位于富贵之极,皇权之巅的元妃,代表的已不再是一个普通贵族,而是封建时代至高无上的皇权。


她具有的是上位者的威严,于是我们不得窥见她的尊容:在十七、十八回中,曹公描摹贾妃时,有华丽庄严的排场,有繁重严格的礼节,有元妃的言语动作……但唯独未将镜头转向元妃的正容,而是始终隔着一层纱帘,看不真切。


我们能望见的也仅仅只有一个明黄色的背影。




二曰悲情。


曹雪芹在描摹元春时虽然没有浓墨重彩,但在形象的塑造上却更加用心,寄寓的情感也更为复杂。


首先,元妃蒙圣宠得以回家省亲,但有别于普通女子的回娘家:她回家,她的祖母、父母、兄弟姐妹需要跪下来迎接她——因为此时的她代表的是皇家,横亘在他们之间的是森严的等级,是君臣之礼。


回家的这短短一段路,元妃开口只有“免”“免礼”。


这是何等辛酸——她贵为皇妃,凤冠霞帔,却如同演戏一样,唱着既定的戏词,仿佛这是莫大的恩赐一般,而这恩赐施舍的对象是她的父母长辈、兄妹亲人。


于是她不再是一个孙女,一个女儿,一个姐姐,一个小姐。


这有悖人伦的背后,是富贵里不为外人所知的哀伤。



终于到了家里,行过家礼后,母女几人泪眼相看,半晌元春方强忍住泪苦笑道:“当日既送我到那不得见人的去处,好容易今日回家娘儿们一会,不说说笑笑,反倒哭起来。一会子我去了,又不知多早晚才来!”


一句“不得见人的去处”瞬间将这个皇妃的形象立起来——这个原本高高在上的、处处恪守礼仪的皇妃一下子有了人情的真实的一面。

当然,一句“不得见人”同样也道尽了元春所有的艰辛与痛苦——


她处处谨慎,时时刻刻恪守礼节,保持着贤淑端庄,但见到自己最疼爱的弟弟时,她再也忍不住,径直将他搂入怀中。

此时她抛下了皇室的身份,仿佛又回到了闺中,自己仍是一个普通的姐姐。

作为姐姐,元春送给了弟弟妹妹们一个最大的礼物——大观园,一个不被外人所扰的青春王国。大观园是整个贾府中最后一片净土。


少年入宫的元春用自己的青春呵护了他们的青春,少年入宫的元春用她的不快乐,换来了贾府上下的快乐。



最后她与父亲相见,清醒的元春此时已经看见了贾府的金玉其外,败絮其中,于是她劝说父亲莫要继续铺张浪费下去,宜教导子弟振兴家业、勤于经营。

居于深宫之时,她的一缕芳魂也不忘跃出宫墙,向爹娘梦里相寻告:“天伦呵,须要退步抽身早!”

但可惜最终元妃的苦心还是付之东流了。


她预见到了贾府的命运,却无力阻止它的走向——


喜荣华正好,恨无常又到。


元春的芳魂荡悠悠而去,贾家也如过眼云烟一般淹没于历史之中,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。




鲁迅先生在《中国小说史略》中曾言:“悲凉之雾,遍被华林,然呼吸而领会之者,独宝玉而已。”

但在我看来,这位一身荣华富贵却满腹悲情的女子,早已洞察了这一切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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以上仅为个人观点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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